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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条秋刀鱼(浦涅)

    涅茧利觉得他跟眼前的男人实在没法交流。

    浦原喜助每天来一次蛆虫之巢,每天带来一盘切好的秋刀鱼放在门外,一个让涅伸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。日复一日,是野猫也会被驯养了。鱼肉很新鲜,洒上的调料色泽红亮,可涅茧利一次都没有吃过。

    第一次浦原来的时候说了大量的废话,涅茧利很久没有听过活人说话了,因此难得竖起耳朵听了会儿。此人是二番队三席,蛆虫之巢的新任管理者。这事很见怪,新上任的管理员专爱往他这儿跑,频率高得令人发指。后来浦原终于察觉涅茧利不乐意跟他说话,便很勤快地送鱼,服务上门无微不至,芥末酱油一应俱全。

    浦原的声音响亮得涅茧利靠在最远的角落也可以清楚地听到。他带鱼带了半个月,每一天晚上来回收坏掉的秋刀鱼。涅茧利刚开始有心情对他冷嘲热讽几句,浦原当然没有停止这无谓的行为,久而久之,涅茧利便懒得去在意他的鱼了。

    到了第三十天的时候,涅茧利突然从里边抓住了浦原放下餐盘的手:“我要吃寿司。”

    涅并非对食物没有要求,他对食物的实际要求高得骇人。他很讨厌吃寿司,但他想看看这男人何时才会选择放弃。在浦原之前有太多的人对他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,最后都放弃了。毕竟涅茧利不是随随便便的野猫,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几条鱼就可以打发的人物。

    他端来的手握寿司旁边放了两双筷子,浦原在涅茧利面前坐下,自己先端起了碗筷。他吃寿司不蘸酱,吧嗒吧嗒的声音传到涅耳朵里。涅茧利堵住耳朵,叫浦原滚。浦原的语气远远的好像带笑,他慢条斯理地说:我不要。

    涅茧利想,他还是别试图跟浦原喜助交流了。这或许真会逼疯他。

    浦原变着花样给涅带吃食,尽管涅茧利很怀疑他是窝藏自己想吃的私心。浦原仿佛算准了他不会开口服输,浦原与涅茧利仅有一网之隔,隔住了灵压隔住了空间,隔不住牢狱外的香气一阵阵往里飘过。

    涅偏不让浦原如愿,他想要自己干什么,涅偏不去干。那个男人,却带着满脸令人不快的笑容,丝毫不见挫败的表情,对涅轻飘飘地开口了:吃不?

    涅用力地打开他的手,浦原伸过来的碗顿时掉在地上,碎了。

    

    浦原喜助好像真拿涅茧利没办法了,吃饭的时候都长吁短叹的。涅不能不感到得意,他终于在一方面能赢过浦原喜助了。浦原在往后的日子里逐渐繁忙起来,探望涅的时间越来越少,但他来时照旧带上一碟冷食,晚上来回收。他的样子当真是在赡养野猫了,大概他对黑猫都没这么耐心过。

     他听得见浦原轻微的脚步,却从没有喊住浦原,浦原也没有对他再贸然开过口。后来天天给他送吃食的人换了一个,浦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。涅想,看来浦原也放弃了。

     浦原领了个梳马尾的小鬼来蛆虫之巢,涅茧利辨认出他的脚步声,就从床上窸窸窣窣翻起来。连接墙角的脚铐使他不能走进护栏网一步,他强迫自己把浦原喜助的事情忘记了,这时又清楚地记起他给自己送鱼的情景。涅不知道对浦原说了多少次滚,浦原不痛不痒,反而傻笑着跟他唠嗑,唠他的工作他的研究他的生活。

     浦原带来他的副队长,涅茧利方才发现他升职了,前期的不明失踪便有了解释。涅干巴巴地道喜,浦原用那双发亮的下垂眼看着他,又一次,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在旁人面前抛出了橄榄枝:跟我走吧。茧利先生。

    涅茧利本来不愿意让浦原得逞,可他看到浦原熟悉的笑,拒绝的话吞了回去。他突然感觉他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分歧点,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浦原喜助,亦或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地见到浦原喜助。

     于是他跟他走了。

     涅在技术开发局也是独来独往的存在,一次浦原邀涅去吃饭,在流魂界的某家居酒屋里,他大醉,缠着涅茧利说更多的废话。涅烦不胜烦,一边吃还要有一搭没一搭回答着浦原的问题。浦原赌气般地夺过他的筷子,问:你觉得我做的鱼比得上这里面的吗?

    涅当他耍酒疯,拿过另一双筷子继续吃。

    浦原又抢,这回连碗一起端在怀里了。

    他轻声喊:涅先生。涅先生。涅先生。一连喊了几遍。

    为了能好好吃饭,涅茧利只得极不耐烦地敷衍道:你做得更好吃。

    浦原喜助的笑更夸张了,他轻轻嘟囔了几句没意义的废话,然后倒头睡去了。涅茧利安安稳稳地吃完了这一顿,冲老板指着浦原:他付钱。

    当晚他撇下浦原队长孑然回家,居然梦见浦原喜助左手一盘秋刀鱼,右手一叠寿司对他笑。浦原穿着很可笑的围裙,凑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极淡的腥味。涅茧利在梦里同样毫不客气叫他滚,浦原罕见地露出一个有些受伤的可怜表情,不知怎的,涅想嘲笑他的话说不出来了,梦醒了。

    涅茧利花了九年接受他跟从了浦原喜助的事实,另一件事情他没有跟浦原搞清楚过,浦原就离开了。

    警报响起的时候,前来搜查的刑军把技术开发局搞得一片狼藉,他们以将浦原的内衣也要翻出来的架势调查每一个他生活过的角落。还有一个地方他们不知道,是只有涅和浦原知道的地方。涅开启尘封已久的实验室,鱼缸空落落地摆在原处,积满灰尘的桌面放着一盘格格不入的秋刀鱼,好像一直在等着他来。

     秋刀鱼很新鲜,洒上的调料色泽红亮,一双筷子静静地放在盘边。

     涅的心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奇怪而膨胀的情绪,他陡然怨恨起浦原喜助来。是因为那个男人连告别都没有一句便不声不响走掉了?是因为他马上就要接手浦原的烂摊子了?浦原对他唯一有过的承诺是:如果我死了,我的一切都归你了。可是浦原的破烂东西究竟有什么值得他觊觎的?这居然算得上是贿赂吗。但他偏偏答应了当初那个无理又疯狂的提议,浦原说跟他走,涅就乖乖被他牵着鼻子走了。

    他坐在椅子上看了那盘鱼一天。直到月色降临,他才彻底意识到那个男人已经不会来了。再也不会来了。九年后浦原喜助留下的东西与九年前赠给涅的东西一样莫名其妙,被他硬塞过来的职位如今去掉了那一个副字。浦原喜助未完成的义骸实验报告搁在了桌子上,做好的秋刀鱼也搁在了桌子上,羽织整整齐齐地叠在桌子上,这是他给涅茧利留下的所有物件,充满了他个人的格调。一切发生得太快,太突然了,似乎浦原明天就会回来,对着涅挠着头微笑。他永远不会顾忌别人的想法,随心所欲地做着他喜欢的事情,这是涅茧利最为讨厌的一点。这个男人强硬地把涅从监狱中解放出来,此刻又自顾自地转身离去了。所以说,浦原喜助是一个多么讨厌的男人啊。

     浦原喜助赠给他的第三十一条秋刀鱼迟了太久,久到涅茧利几乎忘记掉他同浦原一起在蛆虫之巢存在过的日子——浦原是二番队的三席,他是阶下囚,联系他们的理由仅仅是一盘不间断送过来的秋刀鱼罢了。

    涅茧利拿起筷子,将一块鱼肉送入口中,酸辣的鱼腥味刺激着他的舌苔,他想,果然难吃死了。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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